#重返抗战现场#
佛图关轻轨站旁的山壁上,一栋青砖灰瓦的老建筑藏在绿树里。路过的人多半不会多看一眼,但推开那扇木门,满墙的照片会突然拽你回到80多年前的重庆天空——这里是全重庆唯一纪念飞虎队的民间展馆,藏着一段被多数人遗忘的热血往事。
1940年9月13日的璧山,清晨的薄雾还没散,34架苏制战机呼啸着冲上云霄。中国空军的小伙子们不知道,这将是他们最绝望的一天。
日军从三个方向扑来,机群里混着一种没人见过的新式战机。曾在上海、武汉空战里杀出血路的飞行员们突然发现,自己驾驶的I-15、I-16像纸糊的一样。日军零式战机一个俯冲,中国战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。
那天,24架战机化作火球,10个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璧山的稻田里。大兴镇的老乡至今记得,有架飞机扎进自家水田,从此那片地就叫“飞机田”。零式战机一战成名,紧接着就是更疯狂的重庆大轰炸——中国的天空,塌了。
“就是这场败仗,逼出了飞虎队。”展览馆馆长代庆标指着墙上的老地图,指尖划过白市驿、珊瑚坝这些地名。当时中国空军打光了,美英还在隔岸观火,国民政府咬着牙想出个招:雇外国飞行员来守天空。
展馆里有个不起眼的铜胎珐琅小盘,花纹里还能看出清末宫廷的精致。“这是龙云送陈纳德的烟灰缸。”代庆标说,2008年陈香梅把它捐过来时,盘底的烟渍都还清晰。谁能想到,指挥飞虎队的将军,当年就在重庆用着宫廷御品弹烟灰?
别以为飞虎队只跟昆明、芷江有关。白市驿机场的指挥塔里,陈纳德的电话常常打到发烫;梁平机场的跑道上,画着鲨鱼嘴的战鹰每天擦着晨雾起飞;连珊瑚坝那个长江边的临时机场,都停过护航驼峰航线的运输机。
“说驼峰航线终点只到昆明?那是没见过重庆的黄金。”90多岁的飞虎队老兵龙启明记得清楚,汽油装备运昆明,钞票、药品、重要文件全往重庆送。他驾着运输机在喜马拉雅山上空穿云,一天一个来回,氧气面罩勒得脸上全是红印子——展馆里那套锈迹斑斑的供氧装置,就是他们的“救命符”。
这条航线吞下了563架飞机和1500多条生命。龙启明每次说起,总会摸一摸展馆墙上那些年轻的笑脸。
只是现在,来这儿的中国人不多了。代庆标算过,每年三四万参观者里,大半是蓝眼睛的老外。有回一个邻居进来,听说要5块钱门票,转身就走了。“这钱连电费都不够。”他叹口气,展馆每年要贴10万块,全靠卖些无关的油画雕塑撑着。
墙上的老照片里,陈纳德站在白市驿机场的阳光下,身后是写着“中国”字样的战机。那些在璧山坠落的年轻飞行员,那些在驼峰航线消失的身影,还有这个藏在佛图关的小展馆,都在等更多人记得:有些天空,是用生命拼回来的。
如果你路过佛图关,不妨多走400米。那些蒙着灰尘的记忆,需要有人轻轻拂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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